洪禧酆Angela

骨瓷

       狼,是自然中最凶猛无畏的动物,它一生厮杀搏斗,利齿上滴着的是鲜红的血,唇舌间划过的是鲜活的命。最终却被烧制成一直洁白细腻的骨瓷杯,供人在股掌间玩弄。——题记

       几天前高晋的办公桌上多了一只骨瓷杯,是助手送的,说是前两天和新婚妻子逛超市时准备为新房添置点生活用品顺便买的,据说是狼骨制成的。

     “我听阿光说你女儿生病了,急需用钱。”高晋站在监狱二层俯视整个监狱,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宛若神明。新来的狱警不可思议地望向他,目光里是好奇、期盼、感激。高晋很享受这种目光,因为这时他会感觉自己是个好人。“如果有需要我们再谈,先照顾女儿吧。”狱警向他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是那种很干净、很质朴的微笑。一如多年前他见他那个助手一样。

       回到办公室,翻了翻那个狱警女儿的档案,不是什么难搞的血型,他有把握救那个女孩。“巴裕,我的酒呢?”顺手拿过杯子一尝,不是熟悉的威士忌的味道。助手尴尬地过来,赔个笑脸说:“对不起,狱长,昨天老婆发烧了,回去得急,忘买了。”高晋眉头一拧,抬头看向他,语速缓缓地说:“你的东西都是我给的,我交代的都要办好,懂吗?”“懂……懂……”“去忙吧。”

       助手走后,高晋把玩起手上的杯子,确实是精致的瓷制品,几年前他救这小子的时候,这小子还是个曼谷街上的小混混,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混生活。他遇到他的时候,他差点被失主打死,他替他给了钱了事,还让他到自己手下做狱警,接着帮他打理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他记得第一次见他,他被围在人群中那份孤独无助、既想奋力生存又只能听天由命的纠结,像极了当年他在柬埔寨时的样子。他给完钱等人群走散,蹲下身来端详他:“你叫什么名字?”巴裕蜷缩着身子,从手臂里移出眼睛望向他。高晋感觉得到,也看得到他在发抖。他依然看着他,这个落魄少年像极了那个当年在柬埔寨的夏日差点被喂狗的人。“巴裕。”巴裕说话的声音很小,甚至微弱,但他听得见。“我是北孔普雷监狱的典狱长高晋,你愿意跟着我干吗?”巴裕怯怯地望向他,怯怯地点头。刚到北孔普雷时,那些狱警总免不了要欺负新来的,高晋最开始也没有管,在这几年,见惯了,可后来听说有些拳脚上的事,他就坐不住了,那个带头的狱警他也早就想收拾了。几天后,听监狱里的人说,那个带头的狱警腿断了。巴裕站在高晋身后,高晋站在偌大的书架前浏览、翻阅:“我七岁就出来做事了,先是和你一样,做些小偷小摸的事,后来跟了个师父学打拳,十五岁那年我在打黑拳。后来有一次输了,差点被人喂狗,是我老板救了我。”办公室里放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激昂的旋律、热情的演奏在这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里回旋、荡漾。巴裕站在高晋身后听他讲着,他觉得这个男人就像一匹狼,一生都在厮杀搏斗。“看到你,总让我想起当年的自己。”高晋转过身来,扯出一个微笑,笔挺的身姿将西装撑得很漂亮,也好像掩盖了身上这么多年的伤。那是巴裕印象中高晋少有的温和样子。

       回忆戛然而止,高晋端起骨瓷杯喝了口水,狼骨?他像狼吗?是有点像,一辈子都在争在斗。当年打拳的时候骨折是经常的事,当时的老板呵斥他说他是没用的东西,一年多前,那个人在他谈生意,毕恭毕敬地称呼他“高先生”。脸上的笑容似乎填满了皱纹。世事无常,真的没错。

      “喂?帮我找个货,血型是……”希望那个狱警的女儿能好起来,他只不过是在救人而已。办公桌上的骨瓷杯借着白炽灯反射出漂亮的白光。

       巴裕知道,高晋不是什么好人;高晋自己更清楚他将不得好死。但不重要了,就算明天烧骨成瓷,今天也要去拼搏厮杀。这才是生命,这才是活着。

(PS:我以前看过一篇文章叫《狼,活着》里面的母苍狼为了小狼而去拼搏,最后却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但它还是得活着,还是得厮杀。像极了狱长,所以写了这篇文。希望大家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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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灰色记忆里却想奋力向上渴望能长出羽翼的疯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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